第103章 不死族

　　海面泛着冰冷的铅灰色光泽。

　　李冰的舰队再次启航，只是此番景象，已与来时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那艘从海盗那缴获的34米大帆船。

　　被李冰随意命名为“亡语者2.0”。

　　更令人侧目的是，牵引这艘船乃至其后数艘舰艇前行的，并非风帆或船桨。

　　而是那几具庞大的蛇颈龙亡灵。

　　以及被歌谣暂时控制住的活体。

　　它们破开水面，粗壮的颈椎如同桅杆，空洞的眼眶漠视着前方。

　　它们施展着【水体操控】，庞大的身躯在蔚蓝海水中无声而迅捷地滑行，拖着身后的船队。

　　以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方式破浪前行。

　　船上的将领和水文仪索贝克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纵然已见识过亡灵的种种神奇，此刻仍感到心神摇曳。

　　小狼趴在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水下牵引的巨兽骨骸，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甲板。

　　“骨头，你这‘海马’真不错，又快又稳！”

　　李冰坐于船首，目光投向远方逐渐变得浓重的水汽，没有回应小狼的打趣。

　　.

　　接近正午时分，海面却被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灰白色浓雾吞噬。

　　阳光在此显得软弱无力，海水的颜色也变得深沉、近乎墨黑。

　　这便是“沉船之礁”海域。

　　随着舰队深入，周遭环境愈发诡谲。

　　浓雾如同活物般缠绕着船身，能见度骤降至不足百米。

　　水下暗礁的轮廓在浑浊的海水中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巨兽獠牙。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都被浓雾吸收、扭曲，变成某种窃窃私语般的回响。

　　“注意警戒！贴近领航龙，跟紧！”水文仪的声音透过浓雾，带着紧绷。

　　但很快，几位人类将领脸色开始发白。

　　他们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雾气深处，仿佛那里随时会冲出恐怖的幻影。

　　“看……下面……有东西在拉我的脚……” 一个将领猛地缩回脚，声音颤抖。

　　另一个则捂着耳朵，面露痛苦，“别唱了……那歌声……别再唱了……”

　　李冰神色如常。

　　这片能让常人陷入疯狂的海域。

　　于他而言，不过是天气不佳、地形复杂些罢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水下暗礁的分布。

　　通过灵魂之眼指挥蛇颈龙亡灵灵活地避开。

　　歌谣传递来困惑又好奇的感觉，浓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令它略感熟悉。

　　.

　　就在这时，李冰一直随身携带的皮箱里，传来了异动。

　　他心念一动，打开箱子，那块由盾女赠予的【怒钢】正微微震颤着。

　　表面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一股混合着愤怒与躁动的波动隐隐传出。

　　“嗯？”李冰拿起这块奇异的金属，它能感应到此地的异常？

　　他集中精神，通过【物质灵魂】仔细感知着怒钢震颤传来的微弱指向。

　　那感觉如同黑暗中一缕几不可察的丝线，牵引着他的感知方向。

　　“调整航向。”李冰开口，声音穿透迷雾，“向左偏转十五度，跟着我的指引。”

　　亡灵桨手们调整方向，沿着那无形的牵引，破开浓雾，向着更深处驶去。

　　浓雾愈发粘稠，幻觉的低语在活人耳中也变成了清晰的、诱惑人跳入深海的呼唤。

　　但在亡灵的无情推进和李冰的精准指引下，舰队安然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浓雾似乎稀薄了一些，一座岛屿的轮廓渐渐显现。

　　在李冰眼中，那不过是一座地势崎岖、植被深绿得发黑的海岛。

　　怪石嶙峋，气氛阴森，天空低沉，仿佛随时会压下暴雨。

　　岛上能看到一些残破的人工建筑痕迹，像是某种古老遗迹。

　　除此之外，并无更多特异之处。

　　然而，在他身旁的小狼，以及那些勉强保持清醒的将领眼中，景象却截然不同。

　　“我的天……” 水文仪瘫软在地，语无伦次，“风暴！黑色的风暴！要把船撕碎了！”

　　在小狼的竖瞳倒影里。

　　岛屿被狂暴的、夹杂着闪电的漆黑风暴所笼罩。

　　海浪如山般隆起，无数扭曲的、哀嚎的幽灵般的影子在风暴与海面间穿梭。

　　小狼的眼睛告诉它，眼前的种种危险。

　　本能却在说，一切都是假的。

　　“骨头。” 小狼喉咙里发出低吼，肌肉紧绷，“这地方……有幻境。”

　　原理并不清晰的，但显然运用了某种超凡。

　　和李冰的【物质灵魂】不兼容，导致无法生效。

　　李冰了然地点点头，“应该是人为布置的，有点意思。”

　　他看向身旁的小狼。

　　“我说，朋友。”李冰问道，“符文战士不是可以飞行或滑翔吗？你的力量远超常人，力场应该很强才对。”

　　小狼正皱着眉头，努力无视掉眼前那“恐怖”的幻象，闻言甩了甩耳朵：

　　“汪！因为我是靠血脉啊。”

　　它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咧咧嘴，“我几乎没有符文天赋，艾多斯？微弱得很啦，能让我落得稳点就不错了。”

　　“老战王呢？”

　　“爷爷啊。”小狼想了想，“他情况好很多。”

　　李冰若有所思，随即目光再次投向那看似平凡、实则暗藏玄机的岛屿。

　　“我打算上岛看看。”他说，“随行的，就你我吧。”

　　这环境诡异，带上其他人反而累赘。

　　小狼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汪！探险！”

　　.

　　载着亡灵的船只很快找到了合适的浅滩。

　　靠近后，没有看到任何防备的迹象。

　　显然，当地非常相信他们使用的幻境。

　　霎时间，骸骨摩擦的细密声响打破了迷雾的寂静。

　　一队队骷髅战士、食尸鬼，如同苍白的潮水，沉默而迅捷地涉过浅滩，涌上海岸。

　　它们踏过湿滑的礁石，踩上松软泥泞的黑色土壤，惨白的骨骼与阴暗的环境形成刺目的对比。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只有亡灵们行动时发出的“咔嚓”声和海水永无止境的低语。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盐腥和一种……更为古老的、类似墓穴尘埃的腐朽气息。

　　附有灵魂之眼的飞鸟们跃向天空，将整座岛收于眼底。

　　越往岛中心，遗迹便越是庞大。

　　目测这座岛在巅峰时期可以容纳数万人。

　　但此刻，岛上看不见任何动静，似乎连活物都没有。

　　“跟紧。”李冰对小狼说了一句，便迈步向前。

　　巨兽单位们跟在他身后，蛇颈龙们在陆地上移动的动静颇大，令地面不断颤抖。

　　小狼抽了抽鼻子，“味道真难闻，像放了很久的烂肉。”

　　两人带着亡灵军团向内陆行进了不过数百米，一些人工痕迹开始出现。

　　倒塌的篱笆，半埋在腐殖土中的粗糙石基，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一个小型聚居地的轮廓。

　　“汪！前面有房子！”小狼眼睛一亮，天生的探索欲让他瞬间忘了不适。

　　它身影一晃，敏捷地越过几处残垣，冲向一片相对完整的石屋群落。

　　李冰没有阻止，只是示意几具大食尸鬼紧随其后作为策应。

　　就在小狼接近那片石屋，好奇地探头朝一扇半塌的木门内张望时——

　　“咔嚓……窸窣……”

　　他脚下的地面突然松动！

　　一只覆盖着锈蚀残甲、指骨尖锐的手猛地破土而出，抓向他的脚踝。

　　小狼反应极快，低吼一声，身形暴退，原先站立的地面轰然炸开。

　　泥土和腐叶纷飞中。

　　一具具残缺不全的骸骨挣扎着从地下爬了出来。

　　它们与李冰麾下那些空洞、只凭指令行动的亡灵截然不同——

　　它们的眼窝深处，跃动着幽蓝色的、冰冷的火焰。

　　它们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武器，下颌骨开合，发出无声的嘶嚎。

　　它们带着一股纯粹的毁灭与憎恶气息。

　　齐刷刷地“看”向了闯入者。

　　小狼轻盈地落在一块巨石上，略感惊讶，“骨头，你同类在这儿守门啊。”

　　李冰心头却是巨震。

　　他操控的亡灵，依赖于【物质灵魂】与精神链接，本质上是他意识的延伸。

　　严格的说，其实算一种傀儡，或者说构装体，是没有生命的。

　　而眼前这些骷髅，它们头颅中燃烧的幽蓝火焰，则令它们像另一种形式的活物！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生物”！

　　不死族！

　　这是本地亡灵法师的作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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