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为什么要杀我？”

　　清晨。

　　第一缕阳光，刺破了尚蜀市黎明前的薄雾。

　　城市，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巨人，开始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路边的早餐摊，升腾起滚滚的白色蒸汽，混杂着豆浆和油条的香气；

　　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嬉笑打闹；

　　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手抓着包子，一手划动着手机，汇入了拥挤的地铁人潮。

　　一切，都充满了属于人间的、热气腾腾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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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明顶着两圈浓重的黑眼圈，独自一人，站在一家卖豆浆油条的推车前。

　　“小伙子，你的。”

　　“谢谢阿姨。”

　　他接过那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没有走远，只是走到路边，靠着一棵梧桐树，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景象，感觉仅仅只过去了一个晚上，自己，似乎就已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以前，他虽然也有着作为穿越者的疏离感，甚至在内心深处，还隐隐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优越感。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粗暴的、不可逆转的方式，被一夜之间，彻底地，从正常的社会与秩序中，剥离了出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该死的狼人。

　　那个狼人......

　　自从他第二次复活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确定，是对方不敢来秩维局，还是……真的找不到他了。

　　但他总不能，在秩维局的大厅里坐一辈子。

　　他甚至荒诞地想过，要不要干脆随便犯点什么事，让秩维局把自己抓进去关几天。

　　至少，看守所里，肯定比外面安全。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等他出来了，那个怪物会不会又找上门来？

　　只要不从根子上解决这件事，他就永无宁日。

　　启明大口大口地，将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吞咽。

　　他掏出手机，翻到了那个他属于快递小哥的电话号码。

　　屏幕上，那个带着一丝讨好笑容的头像，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无比的诡异。

　　他盯着那个号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一阵漫长的、仿佛要将他心脏都彻底攥紧的呼叫音后，电话……

　　接通了。

　　启明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缓缓地，将手机凑到耳边，用一种沙哑的、压抑着困惑与恐惧的声音，开口问道：

　　“你……”

　　“……为什么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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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近中午。

　　启明独自一人，坐在秩维局对面马路边的一把长椅上。

　　他没有再进去。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早上那通简短的电话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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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杀我？”

　　“……喂？请问……是q先生吗？您……您在说什么呀？”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与茫然。

　　然后，是一阵似乎是东西被打翻的忙乱声。

　　“……对不起q先生，我现在……我现在有点急事，先……先挂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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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明一直在琢磨着对方的话，每一个字，每一种语气。

　　为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死了两次，凶手就是他，这一点绝不会错。

　　为什么他现在，却表现得……好像真的毫不知情？

　　再结合他每次下手前那充满痛苦的纠结……

　　难道……

　　他是类似双重人格的情况？

　　当那个名为狼人的人格主导身体时，他本人无力阻止，所以才会那么痛苦？

　　而当他清醒过来后，只会把之前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模糊的梦？

　　这个解释，似乎能说通一部分。

　　但这解释不了……他为什么只追杀自己。

　　太有目的性了。

　　启明将那段录音，又播放了一遍。

　　不对……

　　还是不对劲。

　　假设对方真的只是个被第二人格困扰的普通人，他现在正被人追债，生活一团糟。

　　突然接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指控他杀人的电话，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要么是破口大骂对方是神经病，要么是惊恐地立刻挂断并拉黑。

　　而他呢？

　　他太平静了。

　　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茫然和忙乱，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启明掐灭了烟头，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在伪装。

　　他在害怕。

　　害怕自己录音。

　　一旦他在电话里，流露出任何一点对自己不轨的意图，这份录音，就将成为自己可以提交给秩维局的、最直接的证据。

　　他有问题。

　　他害怕被调查。

　　......

　　......

　　......

　　尚蜀市城西秩维局，办公大厅内。

　　键盘的敲击声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一片繁忙有序的景象。

　　昨天那位接待过启明的年轻女干员，端着一杯刚泡好的枸杞茶，走到了一个正埋头处理文件的中年男人身边。

　　“陈哥，喝口水歇会儿。”

　　她将水杯轻轻放在桌上。

　　“对了，昨晚那个来报案的年轻人，又来了。不过他没进来，就在街对面的长椅上坐着，坐了一早上了。”

　　被称为陈哥的中年男人闻言，立刻抬起了头，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手边一摞文件中，最上方的位置，抽出了那张A4纸打印的资料。

　　正是启明的档案。

　　很显然，这份被他置于顶部的档案，是他今天一早，就在重点关注的对象。

　　【报案人基本信息】 姓名： 启明 年龄： 26岁 职业： “蔚蓝科技”公司，软件开发工程师 信用记录： 良好，无大额贷款及不良记录。 ……

　　“他的资料很干净，”陈哥看着那份简历般的资料，眉头微蹙，“无不良嗜好，工作履历清晰……完全不像是会得罪什么人的样子。”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红旗小区那边巡逻的同事同步过来的消息，他的住所，确实被人暴力破门了。这一点，他没说谎。”

　　女干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困惑：“那您说，会不会……跟城西最近那件‘特大案’有关？”

　　“我昨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把案子，连同我的怀疑，一并上报给了刑侦那边负责‘特大案’的专案组。”陈哥靠在椅背上，脸上却同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那……专案组那边怎么说？”女干员好奇地问道，“按理说，既然有潜在关联，应该会派人过来，和报案人接触，问询更详细的信息才对啊。”

　　“问题就出在这儿。”陈哥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专案组那边，只回复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古怪。

　　“而且，就在今天一早，我收到了内部通知。专案组那边，已经派了人，在对这个启明，进行24小时的‘非接触式’随行保护了。”

　　“啊？”女干员愣住了，“在未与报案人进行二次沟通的情况下，就直接上这种等级的保护？陈哥，这……不符合程序吧？”

　　“何止是不符合程序。”陈哥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我干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专案组那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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