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暗流归途

　　“坑道蠕虫”号的引擎在虚无与现实的边界发出低沉的咆哮，调转航向，驶向召回令中指定的集合坐标——一个位于朦胧星域（obscurus）边缘、名为“断矛”（broken Lance）的废弃哨站星系。那里远离主要航道，曾是帝国与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异形帝国交战的前线，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星堡残骸和永恒的战争伤痕，作为秘密集结地点再合适不过。

　　航程不再像深入坟场星云时那般危机四伏，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源于内部的紧张感。凯尔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他大部分时间依旧待在舱室，尝试巩固那脆弱的“回响继承者”状态，梳理脑海中相互冲突的知识与力量洪流。阿尔特斯和多克轮番监控着他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生怕那危险的平衡再次崩溃。

　　卡修斯则与多克、嘎兹一起，尝试破解召回令背后隐藏的信息。他们利用“坑道蠕虫”号那套大杂烩的、部分源自异形科技的通讯系统，小心翼翼地尝试与影月要塞建立一条加密的、非标准的链接。

　　“信号链接建立……但很不稳定，干扰严重。”多克紧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数据流，“对方使用了最高等级的混沌加密协议，验证程序极其复杂……等等，通过了！正在接收数据包……”

　　短暂的等待后，一份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信息流被下载下来。多克迅速进行了解码。

　　信息并非来自影月元帅本人，而是来自一个代号为“渡鸦”（the Raven）的、隶属于影月元帅直属情报部门的匿名信息官。内容比公开的召回令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不安。

　　“……确认身份：守望小队‘厄运使者’（原定代号）……状态：标记为 mIA（战斗中失踪）逾标准年……现有情报显示，小队可能与近期爆发的‘苍白灾潮’（the pallid Scourge）事件存在直接关联……”

　　“……‘苍白灾潮’：确认与上古异形威胁‘寂静之歌’活动有关。其主力舰队已突破朦胧星域外围防线，数个星系被彻底‘静滞’，帝国海军损失惨重……”

　　“……审判庭内部就是否启用‘最终协议’（指极端净化手段）产生严重分歧。部分激进派认为，所有接触过‘寂静之歌’或相关异形造物的个体均需‘预防性净化’……”

　　“……影月元帅立场：获取并控制关键异形科技资产，寻求非毁灭性解决方案。但元帅压力巨大，审判庭‘净化派’及机械教‘解析派’已派遣联合舰队前往‘断矛’哨站……”

　　“……警告：小队成员，尤其是携带异形科技的个体（特指凯尔·法伦），抵达后可能面临 immediate（立即）扣押与审查。建议：提前准备应对方案，必要时……保留自主行动权。”

　　“……附加情报：‘寂静之歌’活动模式分析显示，其目标并非单纯毁灭，似乎在搜寻特定目标或地点……可能与上古遗迹‘起源之涡’（数据缺失）有关……”

　　“……‘渡鸦’离线。愿帝皇指引你们。（信息流自毁程序启动）”

　　信息到此结束，化为一片乱码。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糟。“寂静之歌”的主力已经与帝国正面交火，并且被冠以“苍白灾潮”的恐怖名号。而他们这支小队，尤其是凯尔，不仅没有被视为潜在的救星，反而成了各方势力觊觎和警惕的目标——审判庭想净化，机械教想解剖，就连影月元帅，其目的也是“控制”和“利用”。

　　“我们这是要自投罗网啊……”嘎兹哀嚎一声，鸟脑袋耷拉下来。

　　“但我们也得到了关键情报。”卡修斯的声音依旧冷静，他快速分析着局势，“‘寂静之歌’在寻找‘起源之涡’，这与‘聆听者’的信息吻合。帝国高层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陷入了内斗。影月元帅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或者说，借助法伦的力量，来打破僵局。”

　　他看向凯尔所在的舱室方向。

　　“这意味着，我们并非完全没有谈判的筹码。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控制力。”卡修斯的目光扫过他的队员，“多克，在我们抵达前，尽可能抹去飞船记录中关于‘聆听者’方舟和逻辑牢笼的敏感数据，只保留我们在坟场星云遭遇‘寂静之歌’和混沌势力的部分。嘎兹，管好你的船员，任何关于凯尔特殊能力的言论，都不许泄露。”

　　“阿尔特斯，”他最后看向智库，“我们需要统一口径。法伦的力量，可以解释为在绝境中与某个未知的、但偏向人类的‘上古遗物’（指知识圣殿和物质能量节点）产生了共鸣并获得了部分权限。关于‘饕餮’和‘聆听者’的信息，必须严格保密。”

　　阿尔特斯凝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我会准备好应对灵能审查。”

　　当“坑道蠕虫”号结束最后一次短途跃迁，脱离亚空间，驶入“断矛”星系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星系内部，并非只有废弃的哨站残骸。

　　三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如同三头相互对峙的巨兽，分别占据了星系的三个战略要点！

　　一支是涂装着死亡守望标志性黑色、由各式改装打击巡洋舰和护卫舰组成的舰队，肃杀而精干，旗舰是一艘名为“永恒 vigil”的古老战列舰，那正是影月元帅的座驾。

　　另一支则是由审判庭黑色战舰与机械教红色巨舰组成的混合编队，它们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对异端科技的狂热气息，舰船上巨大的纯洁印记与机械教齿轮标志在虚空中冷冷生辉。

　　而第三支……竟然是一支风格粗犷、覆盖着厚重装甲、炮塔林立的太空野狼（Space wolves）战团舰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除此之外，星系的边缘，还游弋着一些身份不明、信号隐蔽的小型船只，如同阴影中的鬣狗，窥视着这场对峙。

　　“坑道蠕虫”号这艘破烂的、风格混杂的走私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势力的目光！无数道扫描波束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过来！

　　“被锁定了！”多克喊道，“来自所有方向！”

　　“保持航向，前往死亡守望舰队指定的接引点。”卡修斯的声音透过外部通讯频道传出，冷静而镇定，“这里是死亡守望特遣小队‘厄运使者’，奉命前来集结。重复，奉命前来集结。”

　　一道来自“永恒 vigil”战列舰的引导光束射出，为“坑道蠕虫”号指明了一条穿过重重舰阵的路径。

　　飞船在无数道或警惕、或审视、或贪婪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驶向死亡守望舰队的核心区域。舷窗外，那些巨大的战舰如同冰冷的钢铁山脉，压迫感十足。

　　凯尔走出了舱室，来到指挥室。他换上了一套相对整洁的死亡守望备用动力甲（掩盖了“饕餮”的存在），那只新生之手也刻意收敛了光芒，显得平平无奇。但他眼中那沉淀的星云与深渊，以及周身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混合了秩序与混沌特质的奇异气场，让他即便站在人群中，也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他能感觉到，至少有数道强大的意念——包括灵能和某种冰冷的机械感知——正在试图穿透飞船的外壳，扫描他的本质。

　　他微微闭上眼睛，调动“聆听者”赋予的权限，混合着对物质与能量的基础操控力，在自身周围构筑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并非防御而是伪装的能量薄膜。这层薄膜并非完全隔绝探查，而是将他体内那过于惊世骇俗的力量本质，巧妙地“折射”和“过滤”，呈现出一种相对“温和”的、与“上古遗物”共鸣后获得力量的假象。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约束着意识海中的“饕餮”，将其躁动的混沌本质压制到最低。

　　“坑道蠕虫”号最终停靠在了“永恒 vigil”战列舰巨大的腹部机库中。随着气闸舱门的开启，一队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死亡守望老兵以及数名身着红色长袍的机械教神甫和黑袍审判官助手，已经列队等候在外。

　　为首的一名死亡守望老兵上前一步，他的肩甲上有着影月要塞的徽记，声音透过头盔扬声器传出，不带任何感情：

　　“卡修斯队长，以及‘厄运使者’小队成员。奉影月元帅之命，请立即随我们前往指挥室。元帅要见你们。”他的目光扫过凯尔，微微停顿了一下，“……所有人。”

　　归航者踏上了帝国的甲板，迎接他们的并非鲜花与荣耀，而是无形的刀光剑影与决定命运的问询。暗流汹涌的归途，此刻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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